文月台

人生到处知何似,应似飞鸿踏雪泥

『维勇』残像

污浊的血混着消毒水流向暗处,偶尔发出细微的响声,如同嘲笑着生命的脆弱。冰刀划过冰面的声音萦绕在耳边,是谁?
     “维克托?维克托?”
    维克托猛地睁开眼睛,看到勇利略显憔悴的面容。
    “又做噩梦了吗?”勇利拿毛巾为维克托擦去额头上细密的汗珠。
  “勇利,我没事。”
  维克托握住勇利的手,掌心的温度覆住勇利冰凉的手指,他不禁有些心疼。
  “勇利,你已经多长时间没睡了?”
   “维克托,我不困的。”
  怎么能睡得着,闭上眼睛,脑海中全是那痛苦而模糊的一幕——当他接到消息赶到医院时,看到维克托躺在病床上,脸色与床单一样苍白。“您是维克托·尼基福罗夫先生的家属吗?”未等他反应过来,医生已经走到他的面前。“啊,是的,我是。”“关于维克托先生的右腿……”之后的话勇利并没有听清,只有那句“恐怕他以后不能再滑冰了”刺得他耳膜生疼。“抱歉,您能再说一遍吗?”勇利茫然地问道。“这次车祸伤到了维克托先生右腿的神经,如果积极配合治疗,说不定可以正常行走,只是滑冰的话……”医生顿了顿,“恐怕没有这个可能了。”“好,我知道了,谢谢您。”勇利失神地瘫坐到地上。身旁的人来往不绝,不时有人看着勇利,投以或同情或不屑的目光,勇利只感到浑身发冷,绝望撕破心脏将自己淹没。
“勇利?”维克托看到发呆的勇利有些感到好笑,明明受伤的人是自己,勇利却比自己还要紧张。
“啊,维克托,抱歉。想吃点什么吗?”勇利手忙脚乱地放下毛巾。
“我想出去走走,勇利,我们已经很久没有一起看长谷津的大海了。”维克托笑了笑,这笑容却让勇利更加悲伤。

咸湿的海风与裸露在外的皮肤缠绵地说着情话,维克托举起左手,掌心的纹路纠缠在一起,那里有一个人生命的羁绊,无名指的金戒闪着微光,他微微拢了拢手指,似乎想要抓住什么,最后终于放下手,露出一抹自嘲的笑容。勇利坐在维克托身边,注视着自己的爱人,依然是精致到无可挑剔的侧颜,只是冰蓝色的眸子里失去了生气,如一潭死水一般,再也没有什么能够在他的眼底激起一丝波澜。两个人谁也没有说话,阳光挣脱乌云洒在海面上,
“快要晴天了呢。”维克托努力使自己的语气轻松一些。勇利只是望着海面,没有回答。维克托偏过头,看到勇利棕红色的眼眸里闪着细碎的光芒,
“勇利在找什么吗?”维克托轻轻梳理着勇利的黑发,发丝从指缝中逃脱。
“维克托为什么会这样问?”
“勇利在寻找东西的时候眼睛里总是闪着光的。”
勇利腼腆地笑笑,浅淡的酒窝里漾着长谷津最好的春色,那是满城樱花都比不上的美丽。
“呐,勇利,”维克托支起下巴,“在这之后你有什么打算吗?”
海风将两个人的气息缠在一起,
“什么?”
“还打算参加下一届的世锦赛吗?”
“不……维克托,”勇利站起来,走到维克托面前,“我打算引退。”
本就失去生气的眸子更黯淡了几分,
“勇利,我并不想让你同情我……”
“并不是同情,”勇利直视着维克托的眼睛,目光里的温情足以让维克托沦陷,“这么长时间以来,维克托陪着我拿到了世界五连冠,荣誉,金钱,我所拥有的已经足够了,而现在,我更想多陪一陪维克托。”时间怕是最无情的东西,哪怕勇利不想承认,却也抵不过它对自己身体的侵蚀,劳损过度的关节早已脆弱不堪,每一次点冰落地时似乎都能听到膝盖的哀吟。
“勇利说这样的话,是觉得我老了吗?”
“这种时候维克托就不要故作坚强了吧。”勇利将维克托拥入怀中,却发现他的身体在微微颤抖。
“维克托?”
良久的沉默。
“勇利,我很怕。”维克托环住勇利的腰。唯有在这个人面前,他不是冰上的传奇,他不是花滑选手,他不是世界七连冠的霸主,他只是维克托·尼基福罗夫,胜生勇利的爱人。
勇利轻抚着维克托的背部,透过手感极好的呢大衣似乎仍能摸到维克托瘦削的肩胛骨。
“维克托,我会陪着你,一直。”

时光不着痕迹地流过,维克托有时甚至能感到自己腿部的肌肉在缓慢地生长,神经重新胶着在一起。
“勇利,陪我去冰场走走吧。”维克托今天的心情似乎格外好。
“哎?”勇利微微有些惊诧,自从维克托的腿受伤以来,勇利一直尽量避免跟维克托谈有关滑冰的事。
“不可以吗?”维克托眯了眯眼睛,露出了猫儿一样的狡黠,勇利总会满足他的任何要求,纵容他所有的任性。
“可以可以,我去准备一下。”

“勇利,”维克托盯着空荡荡的冰场,“再为我滑一遍Eros吧。”
“好。”
没有音乐,接续步依然挑逗人心,勇利的4F愈加纯熟,虽然已经宣布引退,勇利的冰上舞步依然让人着迷。
“勇利滑得很棒哦,”维克托张开双臂,像之前无数次那样拥抱了勇利,“不知道什么时候我能再为勇利滑一遍啊……”
勇利的心脏似乎让人捏了一把一样,他抬起头,努力抑制住自己的眼泪,可咸涩的液体还是顺着脸颊流了下来。
“勇利怎么哭了?是太感动了吗?”维克托笑着,眸子里没有光采,漆黑的夜空若没有星辰便全是令人窒息的绝望。
“维克托,你的腿……”勇利不忍再说。
“我以后不能再滑冰了吧。”维克托无力地笑着,“想问我怎么知道的?”
勇利别过头去。
“勇利总是粗心大意的,病历什么的就应该好好收起来啊,放在外面的话被我看到不就没法骗我了。”
勇利的吻让人猝不及防,舌尖相抵处是无限的温柔,似要抚尽维克托一切的伤痛,维克托毫不客气地攫取着勇利口中的芳香,与他身上独有的味道,樱花与海风混合的香气。一吻之间,时光似已地老天荒。
“勇利。”
“在。”
“你会一直陪在我的身边吗?”
“维克托还记得『伴我身边不要离开吗』?”
“当然。”
“那就是我的答案。”

后记
    “呐呐,雅科夫啊,我以后可能再也不能滑冰了哦。”
    电话那头没有说话。
    “雅科夫,你该不会过度悲伤导致心脏病发作了吧哈哈哈。”
    “维克托!”
    维克托笑声一僵,“雅科夫?”
    “维恰,你永远都是我最好的学生。”
    “雅科夫也永远是我最好的教练。”
    “咔嗒”维克托挂上电话。
     “维克托,要走了哦。”
     “勇利真是的,不能体谅体谅我这个老人家吗?”维克托缓缓站起身来,走向勇利。
    “好好,”勇利握住维克托的手,“走吧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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